人工智能技術助力診療資源擴容——AI兒科醫生上崗記

隨著AI（人工智能）快速發展，相關技術正加快應用于診療一線。

去年11月，國家衛生健康委聯合國家中醫藥管理局、國家疾控局印發了《衛生健康行業人工智能應用場景參考指引》，在“人工智能+”醫療服務方面，明確了醫學影像智能輔助診斷、臨床專病智能輔助決策、智能就醫咨詢等多個應用場景。

今年3月，國內首個兒科大模型“福棠·百川”在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兒童醫院發布；4月，重慶醫科大學附屬兒童醫院推出“重兒·小乙”兒科AI家庭醫生。AI兒科醫生上崗后，表現如何？兒科診療資源，能否迎來擴容？記者進行了探訪。

吸納海量數據 持續接受訓練

在國家兒童醫學中心、北京兒童醫院會診中心，多名專家圍坐在一起，與電腦里的AI兒科醫生同臺競技。

這是一場疑難病多學科會診，對象是10名患兒，其中一名患兒的頸部長了侵襲性纖維瘤。當專家們討論著該患兒的治療方案時，信息技術工程師也將患兒的資料輸入到了AI大模型中。經過分析，AI兒科醫生給出了治療方案：手術加化療。

在10名患兒的治療方案上，AI兒科醫生與專家組的意見高度吻合。根據患兒病例報告里的某個單項指標，AI兒科醫生也能給出有針對性的建議。

國家兒童醫學中心主任、北京兒童醫院院長倪鑫介紹，在測試階段，AI兒科醫生與北京兒童醫院的12名主治醫師及住院醫師分別診斷了60個門診病歷。結果顯示，AI兒科醫生的診斷準確率堪比真人醫生。

這一水準，源自海量診療數據的支撐。

“福棠·百川”兒科大模型的核心構架，整合了300名以上權威兒科專家的臨床經驗，通過結構化臨床推理范式訓練，構建起了覆蓋兒童常見病與疑難病癥的立體化知識體系。

此外，大模型還廣泛吸納了4萬多份指南和專家共識，以及3800多萬份科研文獻，進一步確保了診斷的專業可靠。

繼北京兒童醫院之后，重慶醫科大學附屬兒童醫院也上線了“重兒·小乙”兒科AI家庭醫生。院長華子瑜介紹，該模型經過醫療任務能力提升、在線咨詢對話優化、專家臨床經驗融入等多重訓練流程，成為了具備思考能力的兒科智能應用，能夠為患兒家庭提供病情分析、報告解讀等在線AI服務。

“‘小乙醫生’相當于一名合格的醫學本科生。”重慶醫科大學附屬兒童醫院大數據工程中心主任宋萍說，它的知識庫包括5000份臨床指南、800萬篇高質量論文、7萬份藥品說明書、1000萬例優質醫患對話、500余個專家科普視頻、上萬條資深醫師與護理骨干的樣本標注。此外，該院資深專家還持續對問診數據進行人工審核與優化，促使兒科AI家庭醫生不斷接受訓練、邁向成熟。

尚在起步階段 仍需規范完善

AI兒科醫生，是怎樣進行診療的？

“我女兒兩歲，手肘長了紅色的斑，摸起來有點像砂紙，有時候癢得她不停蹭床單，怎么辦？”

在重慶醫科大學附屬兒童醫院，王女士在“小乙醫生”小程序頁面中輸入相關問題后，“小乙醫生”隨即給出了答復：“嬰幼兒皮膚厚度約為成人皮膚厚度的30%至50%，稍微摩擦、出汗或接觸到刺激物，就可能‘鬧脾氣’。建議給寶寶每天涂嬰兒霜；洗澡時將水溫控制在37攝氏度左右，爭取5分鐘內速戰速決；穿純棉、寬松衣物，避免穿羊毛化纖……”

得到建議后，王女士豁然開朗：“這些建議都有道理，也好操作，我們就用不著啥事都找大夫了。”

華子瑜介紹，患兒癥狀變化有時很快，家長容易無所適從、緊張焦慮，“小乙醫生”提供了24小時免費在線問診、報告解讀、智能分診與科普推送等服務，能幫助家長及時判斷病情，避免無效應對、盲目就醫。

對兒科醫生而言，“小乙醫生”也是個好搭檔。重慶醫科大學附屬兒童醫院風濕免疫科主任唐雪梅對此深有體會：“之前，有家長帶著低熱、打鼾的孩子來就診，就是因為‘小乙醫生’初步推斷‘可能患傳染性單核細胞增多癥’。AI對癥狀進行早期識別，能讓家長抓住黃金窗口期，避免延誤孩子的診治。”

該院門診部主任邱春蘭也表示，“小乙醫生”可以充當醫生和患者之間的紐帶。門診醫生與患者交流的時間有限，主要關注病癥診斷、藥物使用等。患者回家后，往往還會有咨詢需求，如癥狀變化、居家護理疑惑等。“這時候，AI就能提供持續的咨詢服務，既幫助患兒和家長，也減輕醫生的工作負擔。”邱春蘭說。

“上線以來，‘小乙醫生’已完成3.2萬輪次的咨詢，其中處于非工作時間段的占一半。”華子瑜介紹，“50多位臨床專家對AI的答復質量進行了評估，95%的答復都是較為嚴謹、完善的。”

AI兒科醫生，會出現誤診嗎？

據了解，在醫院內使用的AI兒科醫生，其定位是充當醫生的助手，診療方案最終仍要由真人醫生把關。如果AI與真人醫生之間出現分歧，則會請更多醫生進行會診。而在網上開放使用的兒科AI家庭醫生，其定位是解答常見的、非急難險重的問題。用戶需要閱讀相關聲明并勾選同意，方能使用。交互過程中，頁面也會提示“AI回答僅供參考”。如果用戶描述的情況較為嚴重，AI在提供參考意見后，也會提醒用戶及時就醫，接受專業診治。

作為新生事物，AI醫生的應用尚處于探索階段，相關管理有待跟隨實踐進展，動態地加以規范和完善。

“‘小乙醫生’已在重慶市衛生健康委備案。”華子瑜表示，“我們也會持續組織專家力量，及時跟蹤評估AI的服務質量，進一步優化模型。”

輔助基層醫生 推動資源均衡

6月11日，北京兒童醫院聯合小兒方健康科技（北京）有限公司正式將基層版AI兒科醫生引入緊密型兒科醫聯體成員單位——北京房山區北兒竇店兒童醫院。

當天，竇店兒童醫院內科副主任醫師楊緒英現場演示了“真人醫生+AI醫生”的“雙醫協作診療模式”——

“請問寶寶哪里不舒服？什么時候開始的？”“孩子有腹瀉，3天前開始的。”“寶寶在腹瀉前，有沒有接觸過生病的人，或吃了新的食物？”……

經過問診、上傳檢查結果，AI兒科醫生作出了“食物蛋白誘導的過敏性直腸結腸炎”這一診斷，并給出了詳細的藥物治療方案和生活建議。其診斷與處置，得到了真人醫生的認可。

倪鑫介紹，基層版AI兒科醫生包括診療模塊、轉診模塊、培訓模塊和科普模塊。診療模塊涵蓋問診、檢查、診斷、治療全流程，可為醫生提供標準化的診療指導。以兒童病毒性腦炎診斷為例，該病早期癥狀與感冒非常相似，對基層醫生而言識別難度較大，而AI兒科醫生在診斷方面相對敏銳，能夠提供參考。

此外，轉診模塊可協助醫生判斷是否需要轉診，并提供轉診建議；培訓模塊面向基層醫生，可提供專業知識和培訓；科普模塊面向家長，可開展健康教育，普及兒童常見病防治知識。

在硬件技術上，基層版AI兒科醫生也較為先進：高清觸控屏，可供醫生與患兒家長使用；集成高拍儀，能快速錄入紙質病歷與檢驗報告；語音交互與精準識別技術，支持自然語言問診，并能自動生成病歷。“這套系統具有‘開箱即用’的特點，簡化了操作，降低了基層的運維難度。”北京兒童醫院副院長趙成松說。

“AI兒科醫生的引入，將對房山區兒童專科發展起到促進作用。”房山區衛生健康委主任高運華說，“它既能為患兒提供診療服務，也能持續提高醫生業務水平，緩解基層兒科診療資源的緊張。”

趙成松表示，將持續為竇店兒童醫院提供全面的技術服務支持，更好滿足基層需求。后續，北京兒童醫院還將在12家北京市兒科醫聯體成員單位推廣AI兒科醫生。未來，AI兒科醫生將以國家區域醫療中心、兒科醫聯體、縣級三甲醫院、社區醫院等多種場景為試點，通過云端部署或本地化部署，促進優質兒科醫療資源下沉，助力全國兒科診療能力的提升。（記者 申少鐵 王欣悅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