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沒發論文也能評正高級職稱？”曾經不可能的事，如今成為現實。因在國家重大科技任務中攻克關鍵核心技術、解決實際問題，中國科學院物理所工程技術人員田士兵去年晉升為正高級工程師。

“職稱評審時，所里不會只看論文，對技術人員的考核，推出了關鍵技術評價制度。這種更注重實際應用價值的評審機制，為我們營造了敢于攻堅克難的良好環境。”談及自己趕上的好政策，田士兵贊不絕口。

田士兵的際遇并非個案。近年來，我國一直在探索建立彈性考核評價制度，營造讓人才潛心鉆研的良好科研生態。

建立以小同行評審為核心的彈性考核體系

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《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、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》提出：“建立以創新能力、質量、實效、貢獻為導向的人才評價體系。”

“以往，許多單位在考核評價時過分強調論文、職稱、獎項等指標，人才考核走向片面化。實際上，不同研究階段、研究領域、研究人員，情況千差萬別。因此，我們需要考慮各種因素進行綜合考核，避免‘一刀切’。”全國人大代表、中國科學院院士王貽芳說，比如在基礎科學領域，論文價值不可否認，但考核評價不應單純以數量為導向，還需兼顧質量與創新性。

全國政協委員、中國地質大學（武漢）教授童金南在地學領域深耕近40年，經常以專家身份參加國家級或省級的項目評審，對考核評價中存在的“重論文輕應用”“唯數量論”等現象有著深入的思考。

“‘唯數量論’等現象很容易讓科研人員變得浮躁，無法沉下心來做出原創性成果，這種急功近利的做法也不利于培養年輕人，對年輕人的成長后患無窮。”童金南分析道。

在王貽芳看來，真正可靠的考核來自領域內專家的定性判斷。“小同行專家能綜合考量研究難度、創新性及實質貢獻等，有利于鼓勵科研人員投身高風險、長周期的原創性研究，有效激發他們的創新創造活力。”王貽芳說，比如中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考核科研人員時，就是小同行專家評審。

對此，童金南也持類似的看法。他認為，考核應該堅持分類評價、小同行評價。“小同行評價更看重被評價人的能力，既有量又有質，才能代表能力強、水平高。”童金南說。

容錯機制本質是接納科研不確定性

創新之路絕非坦途，存在各種不確定性。健全容錯機制，是建立彈性考核評價體系的應有之義。只有允許試錯、寬容失敗，科研人員才能放下包袱，在各自領域不懈探索、攀登高峰。

2018年1月，國務院印發的《關于全面加強基礎科學研究的若干意見》明確提出，“建立鼓勵創新、寬容失敗的容錯機制，鼓勵科研人員大膽探索、挑戰未知”。

“截至目前，考核評價體系中的容錯機制仍然非常難實現。”多位專家學者在采訪中表示。

現實情況是，在對科技創新主體容錯或問責進行具體認定時，關于哪些錯能夠容、哪些錯不能容，還缺乏明確的界定標準和相應的制度安排，對所容之“錯”的科學界定還存在不小的難度。

“不同人對容錯機制的理解，可能完全不同。”王貽芳認為，容錯機制是指在科研過程中，需要充分考慮研究課題的困難程度、不確定性以及自身努力，并給予正確評價。

“容錯機制的本質是接納科研的不確定性。重大創新往往伴隨不可預測性，要允許研究偏離預設路徑或階段性‘無成果’。”王貽芳舉例道，在開發粒子物理理論計算自動化程序時，中國科學院高能物理所研究員王建雄曾經連續三年都沒有成果，三年以后在頂級刊物上連續發表5篇文章。

“雖然三年沒有成果，但我們的專家組在考核王建雄時，認可了他的階段性工作價值，避免了簡單量化標準下的誤判，最終王建雄取得重大突破。”王貽芳說。

“科研容錯的難點在于現在大家更看重結果不看過程。”童金南建議，構建容錯機制，要把結果和過程結合起來進行評價；要把個人和團隊結合起來評價，不能忽視團隊成果，只注重個人工作；還要注重平臺環境的差異，對處在不同環境條件的人，要有不同的容錯標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