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華社拉薩6月30日電 題:格桑花開——記中共黨員、武警西藏總隊某支隊排長達娃卓嘎 新華社記者李秉宣 ↑達娃卓嘎(右一)和戰友進行戰術訓練 六月的拉薩,格桑花含苞待放。 “你是不是那個‘藏族女狙擊手’?”外出參加單位組織的參觀活動,達娃卓嘎被紀念館的工作人員認了出來。 2020年,在一段不足十秒的視頻中,身穿吉利服、手握狙擊槍的她盯著瞄準鏡,扣動扳機,一聲槍響,“呲呲”燃燒的導火索應聲斷成兩截。 這讓無數網友記住了這位“帥炸了”的女特戰隊員,也記住了達娃卓嘎這個來自雪域高原的名字。 從手持牧羊鞭的藏族姑娘成長為一名優秀的女特戰隊員,再到當選為黨的二十大代表,達娃卓嘎說:“無數汗水匯聚成河流,終將帶著我奔向更廣闊的天地。” ↑達娃卓嘎進行狙擊訓練 “把青春和淚水鑄成銳利子彈,壓入祖國的槍膛” 成為軍人,是達娃卓嘎從小的夢想。 達娃卓嘎的家在西藏貢嘎。她是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兒。小時候,當過民兵的父親,經常給她和哥哥姐姐講十八軍進藏的故事。 在全家人心中,軍人是直接和打仗劃等號的:去當兵就意味著把這個孩子交給國家,就意味著他可能永遠回不來了。 即便如此,當電視中播放軍旅題材的畫面,父親常說:“如果有機會,多希望家里能有個軍人。” “成為軍人一定是需要什么特殊才能的。”從軍,在這個藏族姑娘心中,如同遠處連綿的雪山,神秘而又令人神往。 中專畢業后,達娃卓嘎報名參軍。收到入伍通知時,達娃卓嘎正在山上放羊。“我要去當兵了!”她從石頭上高高蹦起,一溜煙地跑下山。 達娃卓嘎不記得是怎么來到軍營的,她唯一記得的是父親臨別前的那句叮囑:當最好的兵。 淚水,是軍營留給達娃卓嘎最初的印象。 新兵訓練,橫在達娃卓嘎面前的難題不是站軍姿、搞體能,而是說普通話。 新兵班長羅智陸記得,隊列訓練時因為聽不懂口令,那個身高一米七、鶴立雞群般站在排頭的姑娘,動作總是慢半拍。上理論課,達娃卓嘎聽不懂教員的話。一堂課結束,她的筆記本上經常只有零星幾個字。 自卑和迷茫讓這個原本愛說愛笑的姑娘常常伴著淚水入睡。她開始懷疑自己為什么要來當兵,甚至想過退伍。 骨子里那種不服輸的勁頭讓達娃卓嘎戰勝了怯懦。她沒有忘記“當最好的兵”的叮囑。“我要把青春和淚水鑄成銳利子彈,壓入祖國的槍膛。”達娃卓嘎說。 為了練發音,白天她跟著戰友學說話,晚上對著洗漱鏡練口型。每天讀書讀報時,別人都是安靜默讀,只有她大聲朗讀。為了學漢字,她臨摹了十幾本字帖。教育讀本和訓練教材上,她一字不落地在漢字上備注拼音。為了練交流,她經常一人分飾幾角自我對話,刻意在各種場合跟別人搭話。 新兵訓練結束時,雖然還帶著濃重的口音,但達娃卓嘎已經能用普通話和戰友正常交流了。 在許多人看來,軍營是男人的世界,特戰隊員更是專屬于男軍人的代名詞。 那年,總隊籌劃組建女子特警隊。“男兵能做到的,我也一定能做到。”達娃卓嘎激動得幾乎一宿沒睡,第二天一早就報了名。 狙擊手是特種作戰的關鍵角色,也是最為復雜的專業之一。在許多人眼中,成為一名狙擊手,天賦遠大于努力。達娃卓嘎知道自己沒有這種天賦,但她偏要選擇成為一名狙擊手。 誰能想到,如今在狙擊精度射擊課目能打出“五發穿一孔”成績的達娃卓嘎,在第一次摸底考核中是所有隊員中唯一一個脫靶的。 “達娃卓嘎原本是作為備份隊員參加集訓的。”總隊狙擊專業教員楊友剛記得,第一次見面他就記住了這個成績雖差,但身上有股“虎氣”的姑娘。 達娃卓嘎知道,和其他隊員比自己輸在了起跑線上。“我要吃別人吃不了的苦,做別人不敢做的事,接受別人不敢面對的挑戰,才有資格成為名副其實的特戰隊員。”達娃卓嘎說。 為了練就“人槍合一”,她在靶紙中間增加一個和子彈直徑相同大小的圓,要求自己必須正中圓心。為了磨練耐心,她用繡花針在大米上穿孔,將米粒編成項鏈,十個手指經常被輪番扎破。 日復一日的努力讓她練就了一身硬功,成為手槍、步槍、狙擊槍多種槍型的優秀射手,一千米超遠距離狙擊她幾乎彈無虛發。 入伍12年,達娃卓嘎參加重大任務20余次,先后榮立一等功、二等功、三等功各一次,被武警部隊評為“中國武警十大忠誠衛士”“武警部隊十大標兵士官”。 ↑達娃卓嘎(右一)和戰友進行戰術訓練 “成為別人心中的一束光” 達娃卓嘎,藏語的意思是“月亮女神”。她說自己似乎有某種宿命:“是黨和軍隊讓我有能力去幫助別人,我要成為別人心中的一束光。” 2020年,達娃卓嘎被保送至武警警官學院。畢業那年,學校領導希望她能留校任教。面對優渥的條件,達娃卓嘎婉言謝絕了,她選擇回到練兵備戰一線:“是雪域高原養育了我,我要回到那里去。” 達娃卓嘎說,自己永遠忘不了當新兵時是戰友們讓自己感到了部隊的溫暖。 訓練中,班長會特意問她能否聽懂口令,訓練結束后,會將她單獨留下加練,像對待孩子一樣教她口令用語和動作要領。戰友們會主動和她聊天,幫她糾正漢語發音。 入伍第四年,達娃卓嘎也開始擔任班長。從那時起,她明白不僅要自己強,更要帶領全班變強。 在中士盧錦繡心中,訓練場和生活中的班長簡直判若兩人:“生活中是知心姐姐,一到訓練場就變得異常嚴苛。” 飛身下是攀登訓練中的難點課目,要求隊員面朝地面,僅靠一根繩索從五樓一躍而下。 一次訓練中,達娃卓嘎失手從樓上墜落,幸好戰友迅速抓住保護繩。為了克服心理障礙,她一次次將自己綁在樓頂邊沿,逼著自己往下看。最終她戰勝自己,完成了這個動作。如今她依然是總隊飛身下課目的女子紀錄保持者。 如今盧錦繡也可以像班長一樣完成好這個動作。她說:“是班長給了我戰勝自己的勇氣。” 青藏高原被稱為世界屋脊,高寒缺氧。在這樣的氣候環境下,女特戰隊員們同男兵一起參加七天六夜的“魔鬼周訓練”——徒步行軍數百公里,每天睡眠不足4小時,連貫完成極限體能、野戰生存、戶外偽裝、特種射擊等幾十個課目。 這樣的訓練,女隊員們每年要參加4次。 有一次“魔鬼周訓練”,所在單位共評出5名“極限訓練勇士”,4人出自達娃卓嘎所在的班,盧錦繡就是其中之一。 從一名新兵成為班長,又成為一名優秀的狙擊手,綜合表現優異的盧錦繡被保送進入軍校,新的軍旅生涯已經在向她招手。 在盧錦繡眼中,班長就是她心中的那束光:“我就是在沿著班長的軌跡前行。” 上等兵陳薪羽在入伍之初就聽說過達娃卓嘎的故事。 “我就是因為聽說嘎排的故事報名參軍的,也是因為她選擇了成為一名特戰隊員。”她說,“我要像嘎排一樣,當一名優秀的軍人。” 2024年,達娃卓嘎被表彰為全國三八紅旗手。 達娃卓嘎覺得女性不應該被定義成應該是什么樣子,每個女性都有自己最獨特的樣子。“我喜歡自己穿著藏族服裝的樣子,也喜歡身著迷彩,臉上涂滿油彩,在訓練場上全力拼搏的樣子。”她說。 如今,達娃卓嘎時常收到兄弟單位、軍隊和地方院校的邀請去參加交流活動。只要時間允許,她都會積極參加。她說:“我希望能帶給更多的兄弟姐妹力量。” “那一刻感覺生在這個時代真幸福” 達娃卓嘎的家離拉薩貢嘎國際機場不遠,小時候經常能夠看到機場起降的飛機。兒時的她常常夢想著坐飛機去外面的世界看看。 入伍后第一次休假,達娃卓嘎帶著爸爸媽媽坐飛機去了北京。 那是她和家人第一次走出西藏。父親特意穿上了一件親手縫制的新藏袍。 天安門廣場上,當鮮艷的五星紅旗冉冉升起,達娃卓嘎的淚止不住地往外流。她說:“那一刻感覺生在這個時代真幸福。” 2025年是西藏自治區成立60周年。“為建設團結富裕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新西藏而努力奮斗,以優異成績迎接西藏自治區成立60周年”的巨幅標語就懸掛在離部隊營區不遠的公路兩旁。 達娃卓嘎是村里第一個軍人,更是第一個女軍人。 當年聽說她要去當兵,全村的男女老少幾乎都來了,帶著雞蛋、酥油和奶渣。 從藏族放羊娃成長為一名軍官,達娃卓嘎從沒有忘記自己的家鄉。她說,如果沒有黨對少數民族的優待政策,自己就不會有穿上軍裝實現從軍夢的機會,也就不會有現在的自己。 如今,達娃卓嘎的哥哥姐姐都已經有了穩定的工作,二姐還把家安在了拉薩。父母除了種地、養牛羊的收入,還有政府每月發放的養老金。盡管父母并不缺錢,孝順的達娃卓嘎每個月都會給父母打生活費。 不久前,父女倆商量之下,達娃卓嘎用原本準備孝順父母的錢買了100袋大米。父親開著車挨家挨戶將大米送到同村的孤寡老人家里。 每次休假回家,達娃卓嘎都會去家鄉的村鎮小學,給孩子們送書包和文具,給他們講軍營里的故事,講高原之外的故事。她說,她希望孩子們也能走出農村。 2022年,達娃卓嘎當選為黨的二十大代表。她說,她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,但是她因此感到高興,因為“更有能力和責任去幫助更多人”。 從2018年開始,達娃卓嘎一直資助著一位名叫拉姆的藏族姑娘。拉姆生活在一個單親家庭,母親因為殘疾沒有穩定的收入來源。 如今拉姆已經是一名大二學生,達娃卓嘎每月給拉姆資助學費和生活費。拉姆稱呼達娃卓嘎“阿佳(姐姐)”,她說自己要像阿佳一樣當一名軍人,當一名特戰隊員。達娃卓嘎叮囑她,要先完成學業,有了文化她才更有能力成為一名對社會有用的人。 成為一名排長后,達娃卓嘎并沒有放松自己的軍事訓練。單位紀錄墻上,俯臥撐、引體向上等課目依然寫著達娃卓嘎的名字。 雖然在常人看來訓練異常艱苦,但達娃卓嘎說自己的愛好就是訓練。 “在訓練場上,我有底氣,有信心,那里是我最熟悉的地方,在那里我就是幸福的。” 格桑花,又被稱為“幸福之花”,是藏族人民期盼幸福與吉祥的象征。 達娃卓嘎的微信頭像是一位身著民族服飾、帶著燦爛笑容的藏族姑娘,手中捧著一束盛開的格桑花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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