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朗首都德黑蘭天氣漸涼。記者看到，一個小男孩身穿紅色運動服，一手拿著塑料水瓶，一手拿著洗車刷，正努力踮著腳，幾乎整個上身貼在汽車擋風玻璃上，賣力擦洗。等他干完活直起身，轉到另一側找司機領取報酬，看著頭頂離車頂還差了一頭。

按照目前“行情”，這一單能給小男孩帶來幾萬里亞爾。不過，考慮到物價水平，這最多也就買到一瓶牛奶。能賺到錢的“幸運時刻”并不算多，更多的時候是車主擺手拒絕，或是他洗完車拍打車窗卻要錢無果。

同一天，記者在德黑蘭街頭還看到，一名中年男子舉著一捧玫瑰花，在車流中兜售，但擺手、搖頭的回應占了大多數。一支玫瑰花也容不得沖動消費。

此類場景在德黑蘭街頭頗為常見。近年來，尤其是在美國政府單方面退出伊核協議且對伊朗層層加碼制裁之下，伊朗經濟遭受嚴重打擊，伊朗民眾被壓得喘不過氣。

美國政府2018年單方面退出伊核協議后，全面重啟對伊制裁措施，涉及伊朗石油貿易、航運、金融等領域。要知道，石油和礦產等產品出口是伊朗外匯收入最重要的來源。金融制裁使得伊朗金融機構幾乎無法展開跨境美元業務，石油等大宗商品出口不得以美元交易。美方不斷揮舞制裁大棒，伊朗國內物價水平和失業率齊升，貨幣“斷崖式”貶值。

一些數據足以反映伊朗民生之艱難：伊朗目前通貨膨脹率高達45％以上。截至今年6月的12個月內，伊朗物價漲幅約43％，其中食品價格上漲超過60％。全國約三分之一家庭生活在貧困線以下。伊朗18歲至35歲群體失業率達17．6％。

目前，里亞爾對美元的公開市場匯率已跌破270000：1。美國退出伊核協議并重啟制裁前，匯率是32000：1。

有條件的家庭通常瞅準時機，把積蓄兌成緊俏的美元或其他外幣，避免財富縮水。每逢匯率大跌、物價大漲，貨幣兌換所就格外熱鬧，只有幾平米至十幾平米的店面門口排起長隊。

更嚴重的是，就連在新冠疫情沖擊下，美國都不肯松制裁的“手”，伊朗進口藥物、疫苗等防疫物資一度遭遇極大障礙，醫院里缺醫少藥。

分析人士表示，美國政府意圖通過極限施壓，對伊朗“以壓促變”，迫使伊朗當局妥協，或者讓伊朗國內因嚴重經濟困難誘發動亂。

“美國說自己重視人權，卻通過制裁來向其他國家的無辜百姓施壓，傷害他們國家，阻礙他們的發展，剝奪他們孩子的未來，這明顯是反人權的行為。”伊朗德黑蘭大學亞洲研究中心主任好麥特說。

解除制裁無疑是伊朗方面談判訴求的關鍵詞。經歷5個多月停滯后，伊核協議相關方29日將在奧地利首都維也納就美國、伊朗恢復履約舉行新一輪談判。分析人士指出，目前伊朗政府有較強意愿通過談判減緩西方制裁對伊經濟的影響，但由于伊朗與美國在一些關鍵問題上仍存較大矛盾，此輪談判前景并不樂觀。

談及最新一輪談判，一些伊朗朋友告訴記者，希望早日解除制裁讓生活輕松一些，但不敢對美國有什么期待，因為希望越大失望可能就越大。談判重啟前夕，伊朗又發生一波貨幣貶值，或許流露出這種“不敢希望”的情緒？

運動服與玫瑰花，這兩抹紅色在德黑蘭并不意味著浪漫，而是伊朗人扛著制裁繼續生活的縮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