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親用刺刀和槍托與敵人搏斗
1955年,覃正玉授中校銜留影
隨著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紀念日臨近,我愈發思念父親覃正玉。父親個子不高,嗓門大、性子急,走路大步流星、辦事雷厲風行。他出生在湖南湘西的一個土家族貧苦雇農家庭,從小隨爺爺奶奶在地主家做長工、打短工,受盡苦難。
1935年8月,紅軍第二軍團途經老家的村子,父親毅然入伍,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。革命生涯中,他參加雁門關伏擊戰、百團大戰等大小上百次戰役戰斗。父親的右耳在一次戰斗中被炮彈震聾,戰友也犧牲眾多。
1940年,父親在八路軍120師358旅715團任教導員。一個隆冬黑夜,他和一名連長各自帶隊巡邏。那名連長所帶的分隊與一小隊日軍遭遇,黑夜里,雙方用刺刀和槍托搏斗,父親聽到聲音后連忙帶隊奔赴戰場。此次戰斗中,父親率部擊斃日軍8人,受到部隊嘉獎。
還有一次,父親所在部隊遭日軍毒氣彈襲擊,他手提沖鋒槍,用尿濕的毛巾捂住口鼻,帶領部隊消滅敵人一個通信班,俘虜一名日軍,截獲重要情報。
覃正玉的獎章
小時候,我們兄妹五人常聽父親講戰斗故事,對這兩個故事的記憶尤為深刻。父親的講述生動精彩,讓我們深切體會到戰爭的殘酷,感慨革命勝利來之不易。父親雖已離世,但永遠激勵著我們。(覃汴玲)
“粟裕將軍兼任我們的校長”
我的母親叫沈若蘭,我至今仍珍藏著她1972年寫給我的信,泛黃的信紙末端寫著:“跟黨跟毛主席干一輩子革命,并要完全徹底地為人民服務。”每當展開這封信,母親穿著新四軍軍裝的黑白老照片就會浮現在眼前,那些她親口講述的往事,也隨著紙頁的沙沙聲重新鮮活起來。
沈若蘭 1945年春攝于新四軍蘇浙軍區
1943年冬,18歲的母親在同學家結識地下黨員,“那位同志問‘怕不怕苦,怕不怕死’,我當即表態一定要跟著共產黨走。”3個月后,母親在常州市武進區洛陽鎮岑村小學以教員身份開展抗日工作,動員青年參軍、幫助下鄉征糧、印刷張貼宣傳標語和征糧證明等。
沈若蘭2015年的照片
1944年臘月,新四軍南下建立根據地,中共洛陽區委動員青年參軍,母親積極報名,得到了黨組織的批準。1945年,她如愿加入新四軍后進入蘇浙軍區公學集訓。“粟裕將軍兼任我們的校長”,她總是自豪地用這句話開啟回憶。由于戰時需要,母親被挑選進入新四軍六師司令部速記訓練班,跟隨粟裕夫人楚青同志學習速記。作為學員兼戰斗員,她們白天學習軍事政治和專業知識,夜間隨時要跟隨部隊投入抗擊日偽頑軍的戰斗。一次戰斗中,母親主動攜帶財務賬冊等公物,還扶助身體虛弱的女同志一道行軍。山間急行軍時,她為保護重要物資扭斷右腳小趾,因戰事緊急未能及時治療,最終導致腳趾骨變了形。每次聽到這個故事時,我都心疼不已,母親卻總是說:“比起犧牲的戰友,這點傷算得了什么?”
如今,母親已去世7年,但她對理想的執著、對真理的信仰,始終牢牢地印刻在我的心里。(許紅口述、屠佳玉撰寫)
從放驢娃成長為八路軍戰士
我的父親郭尊榮,1924年12月出生在山西盂縣一個貧苦農民家庭。小時候,他常跟我講起那段烽火連天的歲月。
郭尊榮在戰場
全面抗戰爆發后,還不滿13歲的父親,揣著一顆滾燙的心報名參加了抗日游擊隊。
生前,父親經常提及入伍時的情景——“那天雪下得真大,隊伍踩著冰碴子往河北平山走,我背著比自己還高的步槍,腳底板磨出的血泡都凍成了冰疙瘩。”
父親第一次上戰場是在1938年7月。當時,不滿14歲的他跟著連隊在公路旁警戒,子彈從頭頂呼嘯而過的聲音讓他整夜攥緊手榴彈。“連長是江西人,姓李,看我手抖,把他的搪瓷缸子塞給我暖手。”父親比劃著那個缸子的大小。那次戰斗結束后,他在死人堆里扒出半塊燒焦的餅,是他人生中嘗過的最香甜的食物。
1941年4月的一個雨夜,16歲的父親在戰壕里入黨。他說指導員用刺刀在墻上刻黨徽,用罐頭盒裝著桐油當燈。宣誓時雨水順著領口往脖子里灌,他卻覺得渾身滾燙。“當時同批入黨的7個戰友,4個沒活到抗戰勝利。”他摩挲著褪色的黨員證,里面夾著一片干枯的楓葉,那是從犧牲戰友的衣襟上摘下的,“葉子紅得像血,那是我們對黨旗許過的愿。”
父親在世時常說,抗戰時期是他一生中最艱苦也最光榮的歲月。他總教育我們:“今天的和平來之不易,是無數人用鮮血換來的,你們要珍惜。”(郭玉華口述、張立廣整理)
母親把一生交給黨
李德芬照片
我的母親李德芬,1925年生于江蘇省高郵市漢留鎮姚費莊(現高郵市湯莊鎮漢留村)。童年時代的她,在家務農放牛,生活的艱辛早早地磨礪了她的意志。
由于日軍的侵犯,漢留地區于1940年夏淪陷,正當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時候,我們黨領導的新四軍于1941年5月來到漢留地區開辟根據地。
1943年初,母親懷著對日寇犯下滔天罪行的仇恨,積極參加抗日活動。她在任職鄉婦女委員期間,發動與組織廣大婦女群眾,為部隊被服廠日夜趕制軍衣、軍鞋等軍需物資。為抗擊侵略者貢獻自己的力量的同時,她也接受著黨的影響和教育,逐步提高了思想覺悟。
八女合照,第一排中間為李德芬
1945年初,母親懷著對革命事業的無限忠誠,加入到新四軍隊伍,正式成為一名新四軍女戰士。當時,共有包含母親在內的8名曾為被服廠工作的女青年參軍。至今,母親的老家還流傳著“八女從軍”的故事。
入伍后,母親在部隊醫療隊擔任衛生員、護士等職。有一回在山東下大雪,在沒有門窗的破屋里,傷員凍得發抖。她連夜用稻草搓成繩,和高粱秸一起編織兩扇門掛破屋前,防風避冷,感動得傷員流下了眼淚。母親與戰友們精心醫療與護理,讓一批又一批的傷員傷愈出院,重返前線,繼續戰斗。
母親經歷了戰火的洗禮,政治思想和階級立場更加成熟和堅定,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,跟隨部隊連續參與濟南、淮海、渡江等戰役,曾先后榮立1次一等功、2次二等功、1次三等功。當隊伍進軍福建解放廈門后,她又參加了剿匪和土改等斗爭,這些都增長了她的才干。在革命的隊伍里,母親得到了鍛煉,漸漸成長為一名出色的共產黨黨員。
李德芬與丈夫王子振合照(王子振于1938年加入八路軍)
1950年,因工作需要,組織上決定母親轉業到地方,母親先后到晉江專區第一醫院、福建省建設廳等單位工作。1962年,組織上要調她參加山區建設,母親毅然離開福州,來到了偏僻的山城,被分配到三明市第一醫院門診外科工作。
母親轉業到地方后,仍舊保持著優秀共產黨員的本色,工作上兢兢業業、無私奉獻。平日中她不舍得吃穿,但只要她聽到哪里受災,誰家有困難,她就立即傾囊相助。母親離休后,不顧年高體弱,積極投入公益事業捐款捐物,并參與各種社會精神文明建設,于1989年和1991年,兩次進京出席全國老有所為“精英獎”表彰大會。2015年1月10日,母親走完了人生的最后里程。我的妹妹王魯閩為完成母親的遺愿,把母親最后一筆黨費交給了黨組織。
母親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給了黨,交給了人民。她用自己的努力和奮斗,詮釋了一個共產黨員的忠誠與擔當。(王魯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