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脫歐”進程與英法列車

從首都倫敦圣·潘克拉斯國際車站發車，“歐洲之星”列車駛向英國東南小鎮多佛，再從那里進入海底隧道，穿越英吉利海峽，駛往法國、歐洲大陸……

登車前要辦理通關手續。從英國邊防檢查站出關，幾步以外是法國邊檢站。按照英法雙邊協議，兩國可以在對方境內設邊檢。這種旅途開始前就入境的情形不多見，英吉利海峽兩側是其中之一。

入境法國，非英國人須出示護照及簽證，蓋入境章；英國人按照歐洲聯盟“人員自由流動”原則，無需辦理任何手續，只需出示護照。英國明年3月底脫離歐盟，英國人去歐洲大陸不知道是否還能有這種便利。

取回護照，依英法雙語標牌指示，找到黃色“歐洲之星”。廣播里，法國列車長簡單問好，英語一字一頓；隨后，仿佛換了一個人，一長串流利法語……

列車顯示屏播放歐洲城市旅游推介，不久改為英吉利海峽隧道介紹，譬如隧道長50.45公里、列車最高運行時速334.7公里。這趟列車，就長度和速度表述，法國人使用歐洲大陸通行的公制單位公里、而非英制單位英里。

發車大約45分鐘，列車開始穿越英吉利海峽、即法國所稱拉芒什海峽，在這片平均深度120米的淺海海底隧道內行駛。隧道漆黑，偶爾閃過隧道壁上一盞盞小白燈……

列車上，大人們可以“腦補”，想象自己穿行那一由灰六鰓鯊、鱘魚和脫殼蟹構成的生態系統；孩子們可以租借虛擬現實眼鏡，探索海洋世界……英吉利海峽沉睡著數以千計商船、戰艦、潛艇、掃雷艇和飛機殘骸，作為英國與歐洲大陸剪不斷理還亂關系的見證。

如今，作為世界最繁忙航道之一，英吉利海峽中大量貨輪往返英國與歐洲大陸之間。歐盟是英國最大貿易伙伴，英歐貿易占英國對外貿易總額大約一半，“脫歐”后英歐貿易關系走向因而廣受關注。

關聯隧道上那片海域，英法漁民不久前為扇貝捕撈權面紅耳赤。英國與歐盟“離婚協議”和“未來關系宣言”中，涉及捕撈權部分字斟句酌。

海底隧道中，無線網絡信號不強，連接許久上不了互聯網，地理的、原始的隔絕暫時戰勝技術的、現代的信息聯通。這促人聯想：英國“脫歐”類似“掉線”，是否會讓歐洲一體化進程一蹶不振、還是會成為推動變革的一次警醒？

列車駛出隧道、駛入法國港口城市加萊。眼前是一張張鐵絲網，用以防范法國境內的偷渡者為前往英國而冒險進入隧道或藏身火車。限制移民入境正是英國人選擇“脫歐”的主要原因之一。

英國明年3月29日晚11時正式“脫歐”。依現有運行時刻表，那一時刻前10分鐘，一列從倫敦駛出的火車抵達巴黎。那將是從“歐盟成員國英國”抵達歐洲大陸的最后一班“歐洲之星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