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朗跨年示威因何而起？又會如何收場？

1月2日，伊朗多個城市的抗議活動已持續近一周，已造成20多人喪生。美國總統特朗普連發6條推特，稱伊朗“到了做出改變的時候”。伊朗總統魯哈尼則迅速懟了回去，直指特朗普“沒有權利同情伊朗人”。伊朗到底發生了什么？它與美國的恩怨在新一年又將如何演繹？

抗議不全為雞蛋漲價

乍看之下，此次肇始于伊朗東部圣城馬什哈德的示威，罪魁禍首似乎是雞蛋——游行最初因民眾上街抗議雞蛋漲價引發，但實際原因卻更為復雜。

中國前駐伊朗大使華黎明表示，示威出于經濟因素，也與伊朗國內強硬派與改革派的斗爭有關，且不排除西方施加影響的可能。

具體而言，伊朗伊斯蘭革命結束近40年來，伊朗雖成為中東有影響力的大國，但民生問題始終沒有得到很好解決，為示威爆發埋下種子。尤其在伊核問題全面協議簽署后，民眾對魯哈尼政府改善經濟抱有期待。但兩年多過去，老百姓沒有看到生活有太大起色——通脹率達到兩位數，年輕人失業率近三成，這些都成為示威的導火索。

其次，由于馬什哈德是伊朗保守派重鎮，因此不少分析人士認為，此次示威是伊朗強硬派精心策劃、試圖削弱魯哈尼的行動。去年5月大選中，魯哈尼擊敗保守派宗教人士萊希連任，后者正是馬什哈德地區重要的宗教領袖。然而，令強硬派始料未及的是，抗議活動超出他們的控制：游行由抗議經濟狀況演變為對伊朗政教合一制度、中東政策的攻擊，并迅速蔓延至全國多地。

最后，美國始終沒有放棄對伊朗滲透、搞顏色革命的圖謀。美聯社報道，示威發生后，伊朗采取限制社交媒體的做法。可以預料，西方媒體接下來會繼續借題發揮，炒作此事并對伊朗施加壓力。

有分析人士指出，伊朗的經濟困境也與其對外政策有關。作為中東什葉派大國，伊朗與以沙特為首的遜尼派陣營展開對抗，持續支持敘利亞巴沙爾·阿薩德政府、也門胡塞武裝和黎巴嫩真主黨，包括向這些什葉派政治力量免費提供石油。有報道稱，伊朗每年向巴沙爾政府提供數十億美元經濟援助。這一政策雖有利于增強伊朗在中東的政治影響力，但加重了國家的經濟負擔。特別是近幾年國際油價下跌和國際制裁致使伊朗財政收入減少，魯哈尼政府實施財政緊縮政策，因此示威者不滿伊朗在鄰國投入巨大資源，拖累國內民生。

事態能“軟著陸”嗎

華黎明認為，目前看來，魯哈尼希望事態“軟著陸”，故表態溫和，稱伊朗人民有權抗議和批評當局，但抗議行動不應帶來暴力事件和破壞公共財產。另一方面，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、警察和民兵對示威總體顯現克制，防止出現強硬舉動刺激民意。眼下，德黑蘭等部分地區局勢得到控制，當局表現出很高的組織、動員和掌控能力。如果沒有其他意外事件刺激局勢走向惡化，事件應該不至于掀起太大波瀾。

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（CNN）指出，2009年伊朗大選候選人穆薩維要求取消大選結果，百萬人予以支持并上街游行。與2009年的那次游行相比，此次抗議規模相對較小，顯得更加零星分散，缺乏明確的領導者，目標也發生改變。抗議者毫不妥協的反政府口號表明，他們可能屬于那些沒有在去年大選中投票的人群。大多數分析人士并未密切關注這一人群，因為后者沒有成為伊朗近代史上政治變革的中心，他們也沒有能夠召集如此規模抗議的記錄。正是因為這是一種新現象，所以預測抗議活動將如何演變更具挑戰性。這也解釋了為什么迄今政府反應相對溫和。魯哈尼可能估計抗議活動會自行消失，甚至利用此次事件對強硬派施加影響力，以求推動改革惠及民生。

特朗普為何高調發聲

對于伊朗此次示威浪潮，特朗普連發6條推特，與前任美國總統奧巴馬對待2009年伊朗大規模抗議的態度截然不同。2009年，奧巴馬反應謹慎，擔心強有力的干預會讓美國成為伊朗人民的眾矢之的。而此次特朗普和他的團隊則“興高采烈地與伊朗抗議者為伍”，公開支持伊朗政權更迭。

“政客”網站發文指出，今年1月12日到1月17日間，多項與伊朗相關的豁免條款到期，有待特朗普重新評估后做決定。上海外國語大學東方語學院教授程彤表示，毫無疑問，特朗普將利用伊朗示威一事做文章，并抓住伊核協議不放，迫使伊朗進行戰略收縮和體制變革。這種壓制會越來越緊，這也是給中東盟國一個交代。目前，以色列和加拿大明確呼應特朗普，但歐洲表態曖昧。這折射出歐盟經濟低迷，看重伊朗市場，不愿中東生亂后加重難民潮負擔，因此出于自身利益考慮，與美國在伊核協議的存廢上存在立場差異。“特朗普想廢除伊核協議的傾向很明顯，也是其上臺時做過的承諾。但問題是美國的機制、歐洲的壓力都會對他形成制約。”

華黎明認為，特朗普緊盯伊核協議和耶路撒冷地位問題，與其說是一種中東政策，不如說是出于國內解困的需要，為了兌現或部分兌現競選承諾，拼搏中期選舉。如果共和黨在中期選舉中失勢，那么特朗普的處境也岌岌可危。因此，他今年能做的就是鞏固票倉，做一些符合共和黨新保守主義者們期待的事。至于伊核協議，要看各方斡旋結果。可能會出臺一個新方案，限制伊朗的導彈試驗，這樣更容易讓歐洲接受。（張全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