招工難下現(xiàn)頂崗實習利益鏈 實習學生被“賣”進工廠

工廠缺人與“實習民工”

學校、中介、工廠，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間，杜立明覺得自己像物件一樣，被學校“賣”給了工廠。

一家自稱包攬惠州數(shù)十家電子工廠勞務派遣的中介人員陳琦告訴北青報記者，近幾年來，他們已經(jīng)與多家職業(yè)學校合作，將學生輸往惠州的多家電子工廠。按照陳琦的說法，電子工廠因為工作累、工資不高但市場需求大，一直以來很難招到長期工人。對比之下，臨時工和實習生成為這些不需要技術含量的流水線車間的“首選”。而在這些“首選”中，陳琦接觸最多的就是各類職業(yè)學校來“頂崗實習”的實習生群體。

一名長期在蘇州、常州、無錫等地的中介負責人也表示，最近幾年，通過職業(yè)學校，每年僅其一家公司就能往工廠輸送好幾萬名學生，“現(xiàn)在工廠缺人缺得厲害，好的時候我一天都能往廠子里送進去六七百個學生。”

中介對市場的敏銳并非無跡可尋。“工廠缺人”的說法，近幾年在南方各地被不斷提及。而用工荒、招工難主要集中在東南沿海地區(qū)的大中型城市。以廣東為例，近三年來，廣東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幾乎每年春節(jié)后，該省企業(yè)都會出現(xiàn)短期性用工缺口放大現(xiàn)象，峰值曾高達80萬到100萬人，且“用工缺口”問題正在不斷趨向常態(tài)，其中“缺口較大的普遍是電子、家具、制衣、玩具等制造業(yè)普工”。而這正是杜立明、賈志永和劉慧等多名實習學生被投放的崗位。

“工廠缺人”對勞務派遣中介和部分職業(yè)學校而言，則意味著“商機”。按照慣例，安排學生實習前，學校會找到他們談好學生要被輸送的企業(yè)、每名學生的工資以及學校從中獲取的提成。

一名經(jīng)常介紹學生去工廠實習的中介人員告訴北青報記者，“一般實習生的工資較低，每小時在14至15元，扣除休息日，一個月下來工資在2500至4500元之間”，但學生通常拿不到“全額”。學校可以按照慣例，從“每個學生每小時的工資里抽取1至2元作為提成”。

這名中介人員稱，中介會跟學校和學生各自簽署協(xié)議，跟校方簽的是合作合同，里面標明給你們校方多少提成，跟學生簽的只是標注給學生開多少工資，“學校能拿到的提成部分，是不會寫進中介、工廠與學生簽訂的協(xié)議中的”。

學生頂崗實習學校會獲得提成的說法，也得到了陳琦的證實，他稱這是一個“潛規(guī)則”。陳琦給北青報記者算了一筆賬：“算上加班時間，一個學生每月可以工作280至320個小時，如果(學校)對每個學生的時薪抽1元，提成就是每人每月280至320元。實習的學生越多，學校能得到的提成就越多”。

在中介、學校、工廠的三方游戲規(guī)則中，學校不需要給中介方任何費用，中介費由中介方與工廠結(jié)算。一名用工中介人員告訴北青報記者，招募學生實習，工廠會給中介“每人15元/小時”的薪資作為指標。不算學校提成的部分，中介一般給學生規(guī)定的薪資為13元/小時，差價的2元就是中介費。

在這樣的層層“盤剝”下，中介、學校各自獲利，而這些錢，全部來自于“頂崗實習”學生的勞動。

陳琦對北青報記者說，他常聽說流水線上有學生“叫苦叫累”，但他覺得職業(yè)學校的學生也都“不小了”，一個月還有三四天假期，“流水線都是簡單的手工活：組裝、包裝、封箱、貼標簽，有什么可叫苦的？”

(應采訪對象要求，本文中部分人物使用化名)

本版文/本報記者 張雅 見習記者 張香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