歐非峰會：給錢能解決難民問題嗎

歐盟與非洲領導人峰會將于今明兩天在馬耳他首都瓦萊塔舉行。如何有效減少來自非洲的經濟難民和非法移民，是本屆峰會的主要議題。

加大經濟難民的遣返力度，是歐盟應對本輪難民危機的重要舉措之一。為了促使非洲國家配合接收被遣返的難民，歐盟委員會計劃向難民來源國提供實質性的激勵機制。按照本屆歐非峰會的行動草案，非洲國家將獲得來自歐盟的資金和技術支持，通過指紋鑒定對被遣返者進行身份認證，對非法移民的遣返要求作出快速回應。作為補償，歐盟計劃向應邀與會的35個非洲國家提供發展援助，促進當地的經濟發展。按照峰會行動草案，歐非還將加強在就業領域的合作，優先為非洲青年在當地創造就業崗位。

面對數以百萬計的難民潮，歐盟及其成員國無論是在道德、政策、資源還是管理方面，都顯得力不從心。本屆峰會能否有效緩解難民危機，仍然存在諸多變數：

首先，歐盟與非洲在打擊非法移民問題上的合作由來已久，但是收效甚微。早在2007年12月舉行的第二屆歐非首腦峰會上，雙方就確立了在移民和就業領域的合作伙伴關系。2014年4月舉行的歐非首腦峰會也曾發布聯合聲明，承諾共同打擊非法移民，加強邊境管理和難民遣返，并制定了具體的行動計劃。本屆馬耳他峰會立足歐非之間現有的合作機制，加強歐盟與非洲大陸東西兩條移民線路沿線國家的政策對話。但是，梳理本屆峰會的行動草案，除了追加巨額經費支持，歐盟與非洲國家在具體的合作機制方面并沒有實質性的突破。

其次，歐盟向非洲國家提供難民管理經費，無助于消除難民逃亡的根本原因。追本溯源，難民危機是全球結構性貧困的產物，國與國之間的不平等引發戰亂和區域性貧困，進而引發連綿不絕的難民潮和移民潮。解決難民危機的根本辦法，是改善難民來源國的生存狀況，促進當地的和平、穩定與發展。發展援助是為了幫助受援國減少貧困，但是本屆歐非峰會提出把難民遣返與發展援助掛鉤，這種附加條件的做法偏離了發展援助政策的初衷。減貧問題涉及到國際經濟體系的改革與重構，是一項長期性的工作。只要逃亡的根源依然存在，難民潮就很難得到有效的遏制。

第三，向非洲國家遣返經濟難民，無助于解決本輪難民危機的實質問題。在目前涌入歐洲的難民中，很大一部分是來自敘利亞等戰亂地區的政治難民。對于中東地區的動蕩局勢，歐洲國家難以在短期內施加有效影響。與此同時，浩浩蕩蕩的難民大軍不斷沖擊歐盟國家的承受底線。歐盟及其成員國近期收緊難民政策，加強對歐盟外部邊界的控制，同時計劃向難民來源國和過境國提供更多的資金支持，以便讓更多難民留在非歐盟國家。為了應對來自中東地區的難民潮，歐盟有意加強與土耳其的合作。對于黎巴嫩和約旦等接收大量敘利亞難民的中東國家，歐盟也將提升援助力度。

隨著難民危機的演進，歐洲民意四分五裂，歐盟作為價值共同體的文化認同也受到挑戰。如何理性運用有限資源解決難民問題，是擺在歐盟及其成員國面前的一道難題。歐盟委員會預計到2017年底，還將有300萬難民涌入歐洲。綜觀歐盟現階段采取的一系列應對措施，無論是歐盟內部的難民配額制度，還是面向非洲國家的難民遣返機制，都是嘗試用經濟手段解決難民問題，而經濟理性的做法往往以犧牲道德信念為代價。

（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副教授、德國波恩大學哲學博士 劉麗榮）